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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本文全引用自「some/kidding聶永真」的部落格
聶永真-平面設計師
只要是學設計的人大多都知道吧!


以下是他所寫的文章
another way of telling

在每個觀看的動作裡,總有對意義的期望—John Berger

John Berger(約翰.柏格)於1972年出版的『觀看的方式(Ways of Seeing)』冷眼回應、批評了「傳統繪畫」中所被賦予的古典藝評與安全詮釋,而十年後(1982)『另一種影像敘事(Another Way of Telling)』則是繼班雅明(Water Benjamin)與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的半世紀解構,以「大眾的語言」對攝影╱攝影作品做出本質的整理與(哲學)命題式的扣問,這本書時至去年(2007年)甫有中文版的問世,以二十五年時光繞行地球半週後仍不嫌晚的遲到:




另一種影像敘事
Another Way of Telling
作者╱John Berger(約翰.柏格)X Jean Mohr(尚.摩爾)
台灣出版by╱三言社



高中要考大學的一段時間,偶爾會去台中市立文化中心裡的閱讀室搶位置唸書,文化中心裡常常有一些畫作、書法及攝影等等的展覽,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攝影展,展出某業餘攝影家社團的作品,一整面牆展出一幅幅沖洗至A3尺寸的照片包含:台中公園的蓮花、很近的蓮花、焦距對的很準的蓮花、綠油油的葉子與蓮花、蓮花池、有水珠在花瓣尚的蓮花、粉紅色的蓮花跟紅色的蓮花、有蜻蜓停在上面對焦仍然很準的蓮花,以及早中晚不同光色下的對焦清楚的蓮花。這些作品也題目有些被作者認真命名的題目例如:凝、凝視、露、婀挪、花語、心蓮、靜、幻、永恆、花之美......等。我當下的確被這些佔據於文化中心的作品震懾不已,它們是那麼地...........校刊風格!那麼地...........,啊~令人難過絕望(文化中心及其所展出)。當然我不是否定文化中心對「藝文」傳遞所作的努力、也不是攝影師們的作品展出,但是,我的確有一些對藝文敏感的偏執以及對美的好惡的私人taste,我的理由是︰

(1) 很多「專業」攝影愛好者拿到相機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把被攝物對焦清楚、熱愛廣角跟長鏡頭的清楚攝影成果,勝過命題與創作本身。
(2) 很多「專業」攝影愛好者對創作本身的認知,停留在拍完照片後攪盡腦汁的唯美命名。
(3) 很多「專業」攝影愛好者對題材的選擇深深迷戀於「記憶中的形與象」,熱衷被攝物形象的「經驗」的「傳承」,所以那些如黑白剪影、日落黃昏、花鳥蟲植、淡水碼頭、朝日新露、B快門夜景不斷地被攝影新舊手深深喜愛、模擬再造,我深深覺得他們想證明的是「他們也會這一招」(所以代表他們的確會攝影這個技術,操作相機很厲害)。

哇,多顯而易見的作品脈絡,那麼那些沖洗出的「呈象」所代表的東西呢?→
(a) 一種獻技、
(b) Nothing。


我想到六、七年前,政大廣告系教授 游本寬先生在當時我就讀的所裡兼任的「攝影專題」理論。那時班上同學大多來自不同的背景,包含德語、社會學、電影、中文系、廣電、法律、戲劇、設計......等,唯一對平面攝影有過學分基礎的大概只有廣電、電影系還有設計科系背景的我約僅四、五人,這堂課一開始開宗明義地請我們這些人忘記那些操作技術帶給我們的負累、丟掉「藉由攝影,把東西拍好、拍美而成為一個某形象攝影作品」的經驗史,在該課,「詮釋」、「觀點」、「命題」與「脈絡」恐怕是表現作品最好的方式。如果你想在這堂課學會如何拍出一張好的照片,那麼請馬上退選;如果你樂見於不同的同學藉攝影理論或非理論、以各自的形式或方法,表述自己對於自身創作文本的精彩詮釋,那麼關於真理的討論與命題,現在就可以開始。


這是一個全然作者文本的遊戲:

(1)
我記得一個同學,她每天上完課便得要坐上公車,儘管一班到底,但仍需經過冗長的路程與時間,然後最後才下車到家,我想大部分的人坐在公車內靠窗的座位上,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往窗外看去。作品發表的那一天,她利用投影機在牆上投射出沿途拍攝的照片跟一些動態影像,百分之八十的照片呈現沒有「主體」(主要被攝物)的空泛,我不知道這怎麼做到的,漫不經心、平面層次、沒有嘗試要敘事的空泛照片其實很難拍到,而動態影像也空泛地乏味失焦,雖然一直望向窗外。她設定的投影時間時快時慢(跟公車停停開開的頻率相近),有時連動好幾張,有時停擺一陣子。最厲害的梗來了,在連串乏味的影像裡,可以看到她突然隨意穿插一些不同時空點的照片包含:在家裡廚房大火炒菜;模糊的口交影像(她跟她男朋友);老師正在上課;油煙、冰箱;....... ,它們被安排的出場時間被設定為亂數排序(看起來像,是為一種設計),整套攝影播出的長度約莫是整趟回家在車上的時間。

作為一個宜家宜室的宅女在放課後空泛坐車與腦袋模糊史,雖然悶但它很精彩。

看過「蘿拉快跑」嗎?蘿拉跑出門撞到一位老太婆,老太婆給了她一個白眼,蘿拉繼續跑著,電影畫面旋即快速地剪入一連串大量的平面影像切片-全部都是這位老太婆在不同情境下被拍下的瑣碎照片(私密、大量的閃光燈、近拍與鏡頭侵犯):這是關於蘿拉對這位老太太的快速想像與情境設定,當然朝咒罵與敗壞的方向情節前進。
我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表現手法了。


照相機拍下的只是些細節,無法印證一般性的真理—Marc Riboud


(2)
另外一位同學,她的攝影作品名稱叫做「家庭照」。她用傻瓜相機,在沒有預設特殊鏡頭操作方法的前提下(其實這已經是傻瓜相機的用意),在每個遊玩井點、聚會或假日的外出時刻,她請任何一位家人、路人及親戚,作為拍攝者,按下快門「幫她們全家人拍照」。這件攝影作品的成果是:每一張照片除了地點不ㄧ樣外,傻瓜相機無景深的效果、負片100、四乘六的一般沖洗尺寸、柯達皇家相紙、全家人站在一起的全身比例、定點看鏡頭......全部預期中地跟任何同學自家「家庭照」的最後呈現方式一模一樣。
非常非常平凡但拋出「脈絡」的實驗,如果作品名稱不是叫做「家庭照」,那麼一切註定失敗,她實在太狠了。拋出一個習題,為此我們為「家庭照」的文本意涵討論了一整堂課。

「詮釋」的「方法」佔據很大的力量。

(3)
為了攝影專題,我努力寫了一篇男生看了就會勃起、女生看看了就會溼掉的非常露骨之極短篇色情小說,為此我真的必須非常確定男生女生看了真得會勃起溼掉。我把這篇色情文章,以中明體以及等同一般小說10級內文的大小,用中文直排方式分段顯影在各自五張八乘十的相片上,然後把它們沖洗出來。張貼作品的地方在一個樓梯口,我發現樓梯口的右上方在白天時候會有些許光透進來,為此我又重新曝光了那五張相片,離樓梯口的右上方越遠的張貼相片,因為曝光較弱的關係,它們整面必須漸進式地黑一點。這組攝影作品叫做「色情照」,五張沖洗出來的照片上只有黑底白字滿滿的色情小說。觀眾藉由閱讀煽情的文字後內容產生「心相」與「心中的淫相」,我想找出另一個「也可以看得到」的「呈像形式」,取代觀看傳統照片的「直接實相」。



攝影是「當意識想獲得某種東西時的理想手臂」—Susan Sontag



(4)
最後一位男同學試圖以在大學攝影社時期拍大量下的淡水夕陽、黃昏剪影的專業照片,作為他必須跟教授表達他對攝影的個人詮釋、熱愛與創作的完美收尾。他每節都有來上課,他還是被殘忍地當掉。他恐怕是我們這一屆裡最會拍照的人。


攝影家的特殊視力不在「看」,而在「適時在場」—Roland Barthes



從拿到這本書、牽動一些文本詮釋的若干有感,連動到的會是平面設計。我們如果比對平面設計對原始影像的「人為掌控」與「再現」,這本書的內封面剛好又對「影像的表述」與「人為操作的介入」做了簡單的實證。

我們如果單獨各自觀看內封面╱底的手勢照片,以訊息的一般詮釋角度,它帶有「拒絕」、「停」、「不要」、「禁止觀看與侵犯」的一些視覺語言,手掌幾近滿版的大小賦予言說的力量。而內封面上壓在手上方的John Berger X Jean Mohr文字,仿若新聞標題帶有那麼一點「拍案」、「事件終版」、「定論」或「追蹤揭發」的訊息。







如果把內封面、底全然攤開來看,可能多出一些不同的「看法」,我們或許這樣猜測:「以手做三角構圖」、「一種信號」、「羞赧」、「厭煩」、「隔離」





但是做為一本書籍封面,原始照片必須符合形式與尺寸,做出必要的妥協與犧牲,包含必要的出血、Crop、書封用紙的底色(這本書內封使用灰卡紙),下面是這張照片的原始樣貌,手的樣貌看起來略微柔軟、本來言說的力量也變得較為溫和。這雙手背後的臉部,祇看得到閉著嘴巴的表情,我們無法判斷這個人是男性還是女性(性別決定若干聯想方向)、也沒辦法得知此時此刻這人的眼神是銳利還是閃爍。另外,這是一張黑白照,黑白照具有某種詩意跟時間性的指涉,我們應該要知道黑白攝影外的有色世界跟鏡頭框下的底片是有一定出入的。





回到這篇文章的第一句引言︰「在每個觀看的動作裡,總有對意義的期望。」,不僅攝影,平面設計、表演形式、繪畫......somehow的產生,取決於作者(maker)跟觀者(主動參與)的觀看點,及其對意義走向的干涉。






已經是靈光消逝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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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
約翰.柏格另一本書



觀看的方式
Ways of Seeing
作者╱John Berger(約翰.柏格)
台灣出版by╱麥田


真是寫到心坎裡了!
除了重新認識攝影是什麼...
他所寫的文字真的足足讓我知道我國文程度是多麼的差勁阿!

聶永真-我很喜歡的一位平面設計師
包益民-我很佩服的一位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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